夏冰“如果他怨恨,死后也会化为厉鬼报仇,但他没有,说明他放下了怨恨去投……”

    素芬尖锐地打断他,“难道那些人不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吗!他们还杀了我的孩子,你看看!他本该好好长大娶妻生子,现在变成了什么样!你要我以德报怨放过那些畜生,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她说着又情绪激动起来,声音像针一样扎着耳膜,怪婴也不安地动来动去。

    季锦里离她最近,震得脑壳生疼,连忙捂着耳朵后退,大声道“别激动!他没有不让你报仇,只是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了你找谁,其他人被牵扯进来很无辜的,对吧?”

    素芬转头看着他,眼睛空洞死寂,“难道黄老师不无辜?孩子不无辜?我不无辜吗!你告诉我,村里谁无辜,你告诉我啊,告诉我……”

    她边问边朝季锦里走去,怀里的怪婴又开始蠢蠢欲动。

    季锦里被她逼得不断后退,额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结结巴巴道“比如……我看被带走的人里面有孩子……那时候他们还没出生吧,根本不、不关他们的事啊。”

    素芬声音如腐朽的锯子在锯木头,诡异地笑道“那是谁把他们投出去的?”

    季锦里冷汗哗啦流下,他忘了,如果说素芬是杀人的刀斧,那握住这把刀斧的手便是村民自身……

    “别被她绕进去!”

    时墨的声音忽然响起,他上前一步,站在季锦里和素芬中间,看着咄咄逼人的女人道“你要报仇,找谁报仇都是你的事,做出选择,承担相应的结果,这都是你自己的事,没必要得到别人认同,同样的,别人也不需要认同你。”

    他的声音质感清冷,有种令人安定的力量,季锦里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稳下来,刚才他差点就要被素芬说服,觉得杀死所有人是对的,他怎么能产生这种想法呢,就算雪崩的时候每片雪花都不无辜,但它们也不是自愿崩的啊!

    看着平静说出这番话的时墨,夏卿也嘴角微微勾起,她真的很欣赏时墨这种临危不乱,面对生死依旧从容的姿态。

    明明中了毒,随时可能丧命,他真的一点不在乎?

    就像一块美丽的水晶,从内部布满了裂纹,只需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可水晶从外面看依旧美丽,让她真的忍不住想碰一碰,期待那美丽破碎的绝美画面。

    可莫名的,心里又有一丝不忍。

    正是这丝不忍,她才会向君湛索要解药,即便这块水晶要碎,这一击也应该由她来,而不是毁在别人手中。

    她在看着时墨的时候,君湛也在看着她。

    他瞳仁乍看是黑色的,其实凑近看的话是墨绿色的,像是深海中的海藻般浮浮沉沉,浓郁,紧簇,争先恐后地在拼命寻找出路。

    一米二在太多眼睛里看到过这种情绪,就连第五府君背地里议论监察使时,眼里也有那种求而不得的躁动、狂热、不甘……但没有一个人的情绪如眼前这人般浓烈,不假掩饰,让人心惊。

    它都感受到了,监察使大人不会没有察觉,但她从始至终没有在意,仿佛看不到那炙热得能将人灼穿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