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凌靖尘盛怒之下,营帐中的守卫碍于亲王之威而纷纷跪下,宣王殿下一向平易近人更是从不苛待下人,即使跟随宣王数年的亲信却从未见过他像今日这般震怒,他们顿时十分惶恐。邸茗此刻也已经跪在凌靖尘身前请罪,他甚至感受的到这位宣亲王眼神之中的杀气,自己也许下一刻就会身首异处。

    凌靖尘握紧拳头重重捶在案上,跪在地上的众人顿时将头埋进怀中更深,直直磕头到地面不敢有丝毫动作,他怒视身前邸茗,声音虽低却字字有力地说道:“温誉皇后久居深宫,岂会牵涉此事,你若再敢胡言,本王便让你今日以身报国!”

    凌靖尘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缘由置喙他母后半句,温誉皇后夕氏原本就是因为栾城一事而忧思过重郁郁而终,今日当着众人的面,邸茗竟然说华长亭是奉皇后之命前来调兵。

    更何况陈德铭借调一事他也清楚,任何从三品及以上的将领调令都会交由兵部誊录留底,当年栾城之事牵连甚广,刑部结案卷宗之中自应该提及严州营四品以上的将领,即便是临时借调的陈德铭也不可能不在案。

    邸茗今日所言皆是漏洞,毫无根据,叫他如何相信!

    反倒是邸茗,他的态度似乎一直坚决肯定,“殿下,当年程桦将军确实命令末将前往生擒华将军,以假传圣旨的罪名,末将接到的军令只此一个,再无其他!”

    凌靖尘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既然邸茗是与当年之事有关之人,就不能够放过一丝一毫的疑点,“假传圣旨?若真有凤印,事发之时,你们为何扣下持有加盖凤印密令的华长亭?凤印足够调数百人前往栾城,既然当日已经校验过无误,为何不增援栾城以及翟郡?”

    “华将军到达严州营的时候,我们确实已经接到府衙的消息,说栾城发生疫病且有趋势发展扩散至翟郡,且程桦将军拒绝执行加盖凤印的密令,认为若真是陛下之令则万万不会加盖凤印,三思之下决定扣押华长亭,加上并无圣旨,所以华将军到来之后,我们并没有即可调兵,等到朔安使者前来之后,才调兵去翟郡和栾城的。”

    凌靖尘闭上眼睛回忆曾查阅过的刑部结案卷宗,上面清楚的写着抓捕华长亭时连带搜出的通敌信件,“你们抓捕他的时候,程桦究竟给他按下的是什么罪名?他带着凤印密令而来,怎算假传圣旨,又哪里来的通敌叛国之罪?”

    “末将接到的命令,华将军只有假传圣旨一条罪过而已,抓捕当时末将搜遍华将军全身,未发现任何联络信件,不知道为何程桦将军将他移交给朔安刑部之时为何会有通敌之罪。”

    “你在禁军历练,你早就认识华长亭,对不对?”

    “末将深知华将军为人,就连当日抓捕他也未曾对末将有过任何反抗,只说清者自清。”

    “你如何证明今日所言为真?”

    “有当年严州营参将程桦的手令为证。”

    “究竟是谁为你伪造身份,办妥户籍,再把你送入军中?”

    邸茗就知道今日审问逃不过这个问题,他再次磕头行礼请罪道:“请恕末将无法告知。”

    听罢,凌靖尘扶额闭上眼睛,满身疲累,一旁的阴林见状上前轻声问道,“殿下?”

    看到他家殿下身心俱疲的姿态与神色,阴林小声在凌靖尘耳边宽慰道:“殿下,不可操之过急,今日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了。”说罢,见凌靖尘无言,他随后摆了摆手示意邸茗先退下。

    凌靖尘明白,不管邸茗所言是否为真,至少可以得出下令捉拿华长亭的程桦必定与人合谋串通,且如今的程桦已经是东境主将,位高至此反而说不好究竟是谁的人,如果贸然去找必定暴露,程桦要么见过当年想要诬告华长亭的人,要么与其书信联络,而凌靖尘的直觉告诉他,当年联络的书信或许还在,因为奸恶之人习惯留下证据,已被日后不时之需为自己留最后的退路。

    大熙朔安城北郊诗碑酒馆

    夜晚风凉,吹醒了奔波于路上的匆匆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