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暗卫话音方落,闵若黎后脚就跨进了门槛。

    夜九笙按捺住心思,将那钥匙捏在手中把玩,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掠过闵若黎的侧脸,带着似有若无的审视。

    这女人来历身世样样古怪,如今房里又多了这么一把不知来处的钥匙,其居心何在,令人不起疑都难。

    闵若黎进门之时直直望进他一双风云暗动的眼,暗自打了个怵。下意识便想探看又是何事惹了眼前人不快,小心翼翼四顾之后,才猛地瞧见在对方手中不住摩梭的一把黄铜钥匙,乍看不起眼,第二眼时她便愣怔在了原地。

    这花纹式样,尺寸大小,怎么越看越觉得熟悉,等等——

    闵若黎僵硬地扭转脖颈,看向方才走得太急忘了拾掇的桌案,但见其上那张画布空空如也,先前心念神动之间落笔而成的那把黄铜钥匙早已不翼而飞。

    不是吧······闵若黎暗暗倒抽了口气,原来她还真是异世界神笔马良!她这只五块钱拿来的小画笔,竟当真摇身一变成了小神器,先前她还嫌它粗糙掉毛,如今来了落笔显灵这么一出,倒是能给直接供起来了。

    “怎么,解释一下?”轮椅之上夜九笙目光森寒,唇角却带着惑人的笑意。

    闵若黎硬着头皮愣愣地面向他,天知道她该如何向夜九笙解释这一切,难道直接跟同人说这是她笔下画物成精,赶场子来寻她了?这不是平白给了旁人话柄子,保不齐明日就有一群精壮大汉,铁面无私就要将她当疯子关起来,又或是闲话传远了,引来一众古董老太太,把她当作妖女生生扔火堆里当柴烧!

    这么憋屈的死法还不如上辈子被冻成冰美人呢!闵若黎不由瘪了瘪嘴,对上夜九笙探究的眼神,索性豁出去了,她向后摸了张梨木圆桌施施然倚着,强做出了七分闲适三分从容,而后展眉一笑,粲然道:“说来惭愧,这是奴婢小金库的钥匙,平日里都是好生放好了的——”说着她又有些扭捏起来,“不知今日怎么了,竟平白无故给人翻了出来——”

    闵若黎强攒出几分底气,说着说着甚至还能青口白牙倒打一耙。

    方才发现钥匙的萧卫摇身一变成了闺房小贼,面上不由青白不定,目光犹疑地向夜九笙求助。

    后者却好似木头雕的脸,依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也不知是信了几分,又或许只是将自己的行径都当成了儿戏。

    闵若黎心中其实也没底,但是如今情况就如同两军对峙,要论动手,她必死无疑,唯独气势上还能虚虚张一张,谁先怂了,便是输了!

    一时方寸大小的寝房内空气一片焦灼,沉默僵持了很久,久到闵若黎差点就要破罐子破摔掏出画笔临空画一道“任意门”说永别了,夜九笙才突然沉声开了口,却是惜字如金,只淡淡一声“哼”了一声。

    闵若黎摸不出其中意味,只好将这一声动静当作妥协的旗帜,径自挨了过去,一面还带着讨好的笑意:“王爷······”

    终归还是没攒够胆子,夜九笙便看着对方在他两步外停住,旋即挤出了一个局促的笑意。

    眼前女子容貌姣好,看三庭五眼都是灵秀之象,骨子却是个娇憨的,似乎只要得一个首肯就能欢欣得蹦到天上去。夜九笙眸色暗了暗,他自然不会相信方才闵若黎显然是随意编排的说辞,但是如今他尚未抓到确切的把柄,也未探寻到对方接近自己的意图,为今之计,似乎也只能继续容她留在自己身边了,毕竟放到外头反而不好牵制。

    他向来行事果决,眼中容不得一颗沙砾,寻常被安插在他府中心思不纯的人,早便歇了气排队去投胎了,如今遇着了眼前这名迷阵般的女子,他却不知为何,突然想破一次例,留她一命。

    但这命也不能白留。

    夜九笙眼角微挑,刚要开口,闵若黎便察言观色地凑耳过来了:“我听着,王爷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