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茄站在大门口看着叶青萝他们的马车走远了才转身回到院内。今夜已无风,雪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大片大片地落在他头上,元茄伸了两手在头顶上搭了个棚,急急忙忙往张兰山门口去,等到了的时候,双手已经给冻的通红,怀安拉过来给他搓了搓,轻声问:“人走了吗?”

    “嗯……”元茄觉得怀安应该会不高兴,他劝过张兰山不要再见苏明因了,如今不但见了,看他那样子,还要见更多,怕是要越陷越深,想到自己还是帮凶,元茄就觉得对不起怀安,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他也觉得怀安说得有道理,两人互不打扰的话,双方都能少经历点波折。“怀安大哥,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他犹豫着想说点什么,但终究不只该从何说起,只得收了声,叹了口气。

    “你做了什么?你做的不都是公子吩咐下的事?”怀安替元茄拍落了肩上的碎雪,“送药也好送裘也好,哪一样也不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能够左右的了的。再说了,也不是断袖不好,我只是怕公子将来路难走而已。不过,只要公子高兴,就随他去吧。咱们这边口风紧点,暂时先别让老爷知道。”

    “嗯……”元茄不知为何,鼻子一酸,泫然欲泣。

    张兰山在里面把玩着叶青萝给的那瓶药,隐隐听到这二人的对话,觉得自己的这事儿还是给人平添了困扰,有点儿过意不去。忽然想起还有事儿没吩咐元茄做,忙唤他进来。

    “元茄,这几天你帮我去监视苏家上下的一举一动。特别是苏明因,如果他们真的在替太子太傅做事的话,那这个处境就万分危险了,我怕他遭遇不测,你若发现有什么异动就赶紧回来报予我。”

    “可是公子,你正伤痛不便,我们都走了,万一有个什么.......”元茄嗫嚅道。

    “怀安还在呢。”张兰山打断他,“你快去吧,晚了恐又生变。”

    元茄只得领命退下。

    今夜,应该可以睡个好觉。张兰山用拇指指腹小心翼翼摩挲了一会儿那月白的瓷瓶的瓶身,吹熄了床头的蜡烛,屋内顿时浸在一片黑暗之中。他移动身体躺进被子里的时候左肩钻心的疼,但一想到今天来的人儿那含笑微弯的眉眼,心下一片柔软,觉得这伤也值了。他闭目思索了一会儿自己这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这小公子牵肠挂肚的,想了半天完全没有头绪,只能叹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叶青萝跟明清没有回苏宅,二人直接驾了马车到廖越吟投宿的客栈外跟祈广予汇合。三人换了灵活轻快的乌孙马直奔京师而去。

    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三天傍晚到达了地方。这边的街面跟衢州又有不同,繁华中带着肃穆,若说衢州是富家千金,贵气貌美的话,这京师便是那官家小姐,端庄秀丽。叶青萝跟在祈广予后面到了一家小客栈,那掌柜看起来跟祈广予甚为相熟,一见到他们来便热情地迎他们进去,饭食房间都给他们安排得妥妥贴贴。

    叶青萝初到此地一切都觉得新奇,晚饭过后还在东张西望,磨磨蹭蹭着不大想回自己的房间去。明清见她甚为兴奋,便道:“明因啦,早点去睡,明天一早还要办事呢……”

    “哦……”叶青萝敷衍着抬了腿,慢慢往自己房里去。祈广予见她不情不愿,摇了摇头叹道:“年轻就是好啊,少年不识愁滋味......”

    这一路上祈广予都是少言寡语,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叶青萝对他的身世十分好奇,但由于跟他不熟也不敢问。

    “五哥,我听说京师有家叫六德斋的,他们家酱板鸭特别好吃。”叶青萝边挪着步子边对身旁的明清说道。

    明清望了她一眼,看她那样子是想现在就出门去,只得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嗯,等事儿办完了就带你去吃。”

    “京师真好,热闹繁华却不过分张扬。”叶青萝说。

    “这也只是表面,”后面跟上来的祈广予伸手轻拂了一下栏杆,闷闷道,“衢州包容,如海纳百川,往来商贾云集,相聚大多不谈政局,只聊聊如何营生与享乐,偶尔笑谈朝局,大家也只当戏言,不会认真。可京师这里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百姓事事都需谨小慎微,因为无论说什么都有可能因言获罪,搞到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你......”叶青萝鼓气勇气问道,“你们家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会因那个案子受了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