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这一块儿石头,砸中了他的头,同时也把他给砸清醒了。

    穆思远始终认为,阳朔重机一定要在自己的手上走向复兴之路,这也是他非常排斥外来势力插手阳朔重机管理事务的主要原因。

    可是现在从陈明洛的一番操作手法来看,自己的那一套做法似乎是已经过时了,从香港那边儿请过来的专家团队,开口闭口都是资本运作什么的,老头儿听得云山雾罩,而对于这位年轻的副厅级专家,穆思远也着力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原来陈明洛并不是普通的小孩儿,人家的成绩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难怪会得到洪总理和桑副总理的重视,派到阳朔重机来主持改制工作。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现在是到了年轻人引领这个时代的时候了,老一辈的人就该主动地把位置让出来。

    想到前一阵子,小女儿在跟自己讲到如今已经进入了什么信息时代的事情,老头儿就越发觉得自己距离这个时代越来越远,什么比尔盖子三十多岁就成为了世界首富,各自资产可以相当于一个大国的外汇储备数量什么的,这样的事情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

    远的就不提了,只是从了解到的陈明洛手里面建设起来的那些企业,穆思远就感到这个年轻人确实是个人才,自己之前对于他的不合作态度,确实很有问题。

    假如阳朔重机可以在陈明洛的手中获得新生,那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自己抵制改制,排斥陈明洛,无非就是因为一点儿私心杂念在作祟而已,想一想自己几十年如一日,都没有被贪腐所击倒,难道临老了反倒是要糊涂起来,为了一点儿虚名,就耽搁了阳朔重机十几万人的前途吗?

    “不服老是不行了——”穆思远看了看老伴儿两鬓间出现的一绺儿白发,有些唏嘘地对她说道,“今天虽然挨了一下子,可是我偏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以我这个年纪,继续留在老总的位置上,确实是有点儿不合时宜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毕竟那只是心里面想一想而已,真要那么做,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老头子,今天怎么突然生出来这么多感慨来,难道真的是被砸傻了?”老伴儿却是有些担忧,心说老头子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人啊,从来都不知道退缩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一生之中充满了斗争精神,今天的状态确实有点儿古怪了。

    老伴儿摸了摸穆思远的额头,觉得体温倒也正常,心说大概是轻微脑震荡造成的暂时性思维混乱?想了想之后,就找了片安定过来,拿着杯水对他说道,“喝了药,睡一会儿吧。”

    穆思远倒是没有拒绝,他的脑袋确实有点儿眩晕的感觉,喝了安定之后,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老伴儿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心里面也有些触动,用手帮他理了理散落到前面的头发,然后拉了一条毯子盖在身上,抬头看了看瓶子里面的液体,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液体一滴滴地落下来。

    老伴儿这么看着,也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来。

    她跟穆思远是组织介绍走到一块儿的,当时不都是流行这个嘛,组织包办一切,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走过来,突然才感觉到,面前的穆思远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壮得像老虎一样的年轻人了。

    阳朔重机的困境,此时大家都是看着眼里面的,对于穆思远的能力,大家也都是毁誉参半,有的人支持他,有的人反对他,但是无论支持或反对,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穆思远这个人的人品没有问题,也没有时下比较严重的贪腐问题。

    甚至是儿女的工作问题,穆思远也从来没有动用过自己的影响力,为他们谋取过一点儿私利。

    这样的事情,虽然在很多人的眼里面,看着是比较傻的,但是老伴儿却觉得很安心。

    虽然没有父辈的特殊照顾,但是自己家里的几个子女,一个个都是很争气的,各有各的事业,反观厂子里面的其他几个领导们,整天为了子女的问题操心费力,反倒是弄得他们一事无成,只能是依靠老子的一点儿权力余荫混日子。

    相比之下,孰优孰劣,自然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