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埃伯特对“低俗小说”的推崇其实是许多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他出席了电影的首映式,但却一直等到四天之后才撰写了影评,人们本来以为这就是他对电影没有兴趣的信号了,可事实却让人大跌眼镜。

    原来,过去四天时间里,罗杰集合了近四十名电影人好友,还有三十多名记者,以及两百多名普通观众,不断地在反复观看“低俗小说”,对这部电影进行了深度剖析,这一份专业、这一份投入,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经过反复推敲之后,罗杰为“低俗小说”送上了疯狂的赞誉,并且给出了三点七的高分,直接为这部电影打上了“经典”的标签。

    但可惜的是,罗杰这篇评论并没有能够在戛纳电影节的官方场刊上发表,因为“剧透太多”,经过协调之后,罗杰最后刊登了影评的最后一段,而完整版的影评一直等到“低俗小说”在北美市场上映之后,才在“芝加哥太阳报”重见天日。

    即使如此,罗杰的精准评论和超高评分,还是毫无疑问地点明了他对“低俗小说”的态度。不仅这样,“电影手册”、“帝国”等专业杂志之后,还有大量的专业影评为“低俗小说”送上了赞誉。

    代表美国前来戛纳的“电影评论”也在第一时间发表了看法,三点一的评分虽然看起来并不高,但这也是“电影评论”今年戛纳电影节上目前为止的最高分了。“电影评论”更多是将关注的焦点锁定在了昆汀-塔伦蒂诺身上。

    “昆汀被称为电影顽童,在成为电影导演之前,他曾经经营过录像带出租生意,是一位铁杆影迷。不过,有些影片他并不是在电影院观看的,而是通过录像带,这也正是后现代电影迅速产生的一个重要原因。普通的电影观众通过录像带和电影频道,看到了更多的不同国家和地区的电影,他们的电影惊艳已经远远不是廉价的录像带出租之前那些老式的影院观众所能比较的了。

    昆汀的电影就是在录像带和美国通俗文化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他对于中。国香。港的电影有着无法割舍的情怀,意大利电影也是他的挚爱,‘筋疲力尽(a。波ut。de。souffle)’、‘出租车司机’、‘英雄本色’这些经典作品都成为了昆汀的最爱,所以在昆汀的电影之中,就可以看到无数向黄金时代经典佳作致敬或借鉴的桥段。‘低俗小说’的出现,也就正式宣告了后现代电影在进入九十年代之后终于形成了一股潮流,而昆汀最大的贡献就是把‘浅薄’的后现代电影拍成了‘史诗’。

    ‘低俗小说’是一部很难定义的作品,因为它与美国文化、历史和世界电影的连接太多,人物的对白也有大量的非官方的街头俚语、脏话,这也使得观众对于电影的理解增加了许多难度。

    低俗小说是指那种内容粗俗、装帧简陋的小说,这种小说往往是用再生纸制作的,是个中废弃报纸、书籍被搅合成纸浆后而产生的。昆汀之所以将电影命名为这个名字,就是在暗示自己的电影是由许多其他影片和作品的碎片搅合而成,他把所有硬朗的内容暴力、性、政治、国家的战争都变得像果肉甚至是番茄酱一般容易吞咽。

    有许多电影工作者花费很大的功夫来诠释后现代的真实含义,但是昆汀仅仅依靠一部‘低俗小说’就将自己造就成一个后现代电影英雄。

    ‘低俗小说’的四个故事都是围绕着黑社会帮派展开的,可是这几个故事之间并不相关、也没有直接联系,不过故事中出现的人物都会在其他故事中出现,文森特则成为了串联故事的核心人物,虽然他在某些故事中的分量并不一定最多。

    如果仅仅是几个故事分段讲述,那也就没有任何新奇之处。但是昆汀却将片头的餐厅抢劫拆分成为两段,分别放在开头和结尾;不仅如此,昆汀还把其他几个故事也都拆分讲述,以至于出现了前面死去的人物在电影结尾还是继续出现的荒谬场面。这就使得观众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一部虚假的电影,一部被人不小心撕掉开头、结尾甚至中间某些部分的低俗小说。

    ‘低俗小说’将暴力美化或者风格化,这延续了‘落水狗’之中昆汀的尝试,但却更加具有娱乐性,昆汀拿暴力开玩笑,拿性。开玩笑,拿政治开玩笑,拿历史开玩笑,就凭借雨果-兰开斯特和乌玛-瑟曼跳扭扭舞的一场戏,昆汀轻松地回顾了美国的电影史、音乐史和舞蹈史,加上黑色电影和硬汉小说中对待暴力和邪恶的冷漠态度、强盗电影的人物设计和格局、香。港电影的激烈动作,魔幻现实主义的奇迹与现实的混淆,使得这部电影的后现代凭借达到了狂欢的程度。

    文森特抢救吸。毒过量的蜜娅时,在她胸口画记号注射的情节来自于伟大的‘百年孤独(cien。anos。de。soledad)’里奥雷利亚诺上校自杀之前,吩咐医生在他胸口找一个让他死得痛快和准确的记号。

    昆汀自己在接受采访时说到,‘我的作品都是东抄西抄,吵来吵去然后把他们混杂在一起。我就是到处抄袭,伟大的艺术家总要抄袭。’

    ‘低俗小说’对暴力的处理是影片能够熠熠生辉的重要原因之一。朱尔斯杀人之前和对方争论哪家汉堡最好吃,还要念一段圣经;文森特和朱尔斯一边擦车一边争论谁该清洗车后座的脑浆;出租车女司机要求布奇讲述杀人时的感觉……

    将暴力美化或风格化,这不是昆汀原创。1960年,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在‘惊魂记(psycho)’中创造了电影史上最仪式化的杀人方式,凶手随着剪辑节奏的变化,逐渐逼近正在淋浴的女主角;1967年,阿瑟-佩恩(arthur。penn)的‘雌雄大盗’,俊男美女在抢劫银行亡命天涯中肯定彼此的爱情;1976年,马丁-斯科西斯的‘出租车司机’,1990年的‘我心狂野(ild。at。heart)’,1991年的‘末路狂花’,1992年‘沉默的羔羊’,主角自我醒悟、了解生命意义的方式都是暴力。

    昆汀与前者的不同不是他的大胆直接,而是他生活在九十年代:一个因音乐录影带和运动鞋广告而比任何时期都要讲究风格、时尚的年代,一个因街头暴力和波黑战争而使人命比任何时期都要廉价的年代。昆汀将社会的流行和犯罪现实巧妙结合,使他的暴力绽放出比视觉色彩还要更加斑斓的光芒。

    昆汀并没有将‘低俗小说’与后现代直接联系起来,他似乎是在告诉所有人,进入九十年代之后,社会的发展是迅速的、多变的、没有价值的,任何人都没有免疫力,无论生与死都没有道理和公正可言,电影要讲的无非是琐事和笑话,是一本低俗小说。”

    “电影评论”的点评角度十分有特点,主要是从昆汀的个人风格为出发点进行讨论,并且对昆汀的后现代风格化给予了最直接的肯定,这也让他们的影评在一众评论之中显得独树一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