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这个胡奴,你选一个。”

    江鱼是万没有想到江利贞竟然敢对祁连壑动手,虽然祁连壑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但是凭他代理南斗司主、开阳宫主的身份,江鱼一度猜测他和江重山关系不一般,还因此刻意疏远过他,后来因为他为人风月霁月,着实令人拜服,两人才开始交好,但江鱼心中的猜疑从未打消,只是相信以祁连壑的为人,断不会害他。

    扯了这么一大篇话,也不过想说以祁连壑的身份,江利贞怎么敢动他?

    江鱼将剑横在北斗司主面前,“江利贞,叛逃出寨的是我,和开阳宫主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做就不怕江重山怪罪于你吗?”

    江安刚才被他刀剑相向,已是万分惊愕失望,这会儿听到他直呼侯爷的名字,心里不异于发生了一场地震海啸,本来就迷药上头的脑子又晕了几分,想也没想就呵斥,“直呼父亲的名字,江鱼,你的规矩学到哪里去了!”

    江安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江鱼轻轻地扯了一下不儿忽惕的衣袖,暗示他见机去救祁连壑,自己则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哈哈哈哈哈,狗屁的规矩,不,你们江家那些规矩连狗屁都不如,人家先贤讲‘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说的是大道至理,是仁义礼智信,是一人一家一国的立足之本,你们江家的规矩是什么,凡是对你们有利的就是对的,是要追捧的,凡是妨害了你们利益的就是错的,是要灭杀的,规矩这两个字从你们口中说出来,简直可笑至极!我直呼他名字怎么了,除了这个名字他还有其他称呼配我叫吗,身披侯爵,手掌重兵,竞做鬼祟之事,作为一个父亲,不慈不仁,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我阿爹……”

    一开始是做样子,说着说着,江鱼倒真说出了肺腑之言,他从来都是生物中心论的拥簇,万物有灵,都应该朝着最自由、最美好的方向生长,一切生物,都不应该以任何借口,凌驾于其他生物之上,包括人与人之间,也应当如此!

    这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将近十六年,还是没有办法适应、更遑论认同这个世界规矩的原因,那些三六九等的,是非不分的,不把人当人的规矩,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吃人的恶兽,窒息的牢笼,丧尸都比它们可爱几分!

    至于江重山,若真是守“规矩”之人,就该老老实实引颈就戮,而不是在这芒砀山里搞这些见不得人的把戏!

    江鱼承认他对江重山是有一些移情作用,他父母亲缘淡薄,因为身体的缺陷,收养他的那对夫妻视他为耻辱,那个女人最后甚至为了自己的孩子卖了他,但他并不是没有被爱过,那个生他的女人,又或者是男人,江鱼记不清他的性别了,只记得他的手抚摸在自己的头上,温暖的臂膀抱着他,宽厚的肩膀将他架在脖子上,在他淘气的时候轻轻拍打他的屁股,宠溺的笑,那种感觉郑氏曾给过他,有一瞬间,他在江重山身上也感受到了,事实证明,那只是错觉。

    这世上,能让他心甘情愿喊一声爸爸,一身父亲的只有那个人,江重山他不配!

    江利贞,包括江安和他带来的人生就在这个世上,“规矩”已经根深蒂固,哪里听过这样的狂悖之言,还涉及到主人的秘辛——人性再怎么被压制,都是有本能在的,比如好奇心,用末世前的流行语来讲就是八卦之心。

    众人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到江鱼那里,江利贞好像认识了一个真正的江鱼,真正明白了他那句“海阔凭鱼跃”的意思,江安却是愤怒捶地,“江鱼,我定会将你今日的话如实禀告给侯爷。”

    江鱼知道他对江重山的忠心如同毒入肺腑,已经无药可救了,但此时当真感激他的配合,没有他绝对拖延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这厢,赫连齐一边高兴江鱼与江重山反目,一边阴沉沉地看了江安一眼,倒是江重山的一条好狗,他状似无意地挪动轮椅,车轱辘碾断地上的枯枝,发出“咔嚓”的声音,惊醒陷入江鱼话里的江利贞。

    他惊然发现,那个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侧边,离他只有两步之遥,江利贞下意识想举剑,赫连齐却突然向前踉跄一下,撞在了他的刀刃上,颈见瞬间出血,从江鱼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江利贞看到不儿忽惕之后,蓦地推了祁连壑一把,同时将剑收紧,威逼于他。

    江利贞很快反应过来,将剑刃直贴赫连齐的动脉,“江鱼,让他退后。”

    “不儿忽惕,回来。”江鱼知道声东击西的计策已经失败,暗探运气不好。

    江利贞,“做人不要太贪心,今天他们两个注定只能活一个,你自己选吧,我数三声,你若是还不能作出决定,我就杀了他。”

    “三——!”

    此时长庚星与明月交相辉映,夜幕是深蓝色的,月光也好像透着清冷的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