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重罚,四爷压根儿就不顾及太后的脸面了,正也是万岁爷都不顾及太后的脸面了,故而下头人无论落得什么结果,自也没了怨言。

    说来这世道并非天子犯法于庶民同罪的,便不说天子了,便是旗人犯罪都比普通老百姓们罪轻,审理起来亦不入刑部,只管叫宗人府的处置。

    可宗人府并非尽是不讲情面的大人,尽管依着旗人的身份已然罚得轻了,这些“犯人”家中还少不了走动,但凡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便都能用银子赎出来,这般一来,对苦主来说便极为不公了。

    眼下四爷不叫宗人府的管了,直将人下了刑部大牢去,一来足见四爷的怒火滔天,二来也是给规矩上开个口子,在所有旗人脖子上挂了把刀,今儿开了先例,以后这种情况便会越来越多,旗人的身份便也不再是护身符了,谁若嫌命长,只管来试试。

    如此罚了坤都几个,陈家那儿也得安抚,然而陈大人已然位列超品,又是三朝元老,着实赏无可赏的,四爷便只得又抬举了这成阳乡君,封小姑娘为成阳县主罢了,亦叫人跟着一并去木兰围场,叫人在皇贵妃左右陪伴,如此便很是荣宠了。

    “听闻这成阳县主是个活泼的性子,平日里也爱读书,想来有她一路陪伴你也少些孤单,爷这一路上不能常同你一辆车,便指望她陪你解闷儿了。”

    年甜恬忙笑着点头,倒也对这成阳县主有几分印象,是个聪明伶俐又有主见的小姑娘,她原便相中了这孩子,想着许是能撮合她同年熙呢,只是先前觉得成阳县主还小,便也没提过,眼下且都出去玩儿了,倒是可以先叫孩子们认识认识、交交朋友。

    “那敢情好,爷多给我分配些个孩子,许是此行还能成几份好姻缘呢!”

    四爷一听这个心情也好了不少,当即还真又点了京中些个差不多年纪的贵女伴在小格格左右,一路上打叶子牌的人手是尽够了的。

    二人高高兴兴的商量了会子出游事宜,连路上要吃什么点心都说的清清楚楚的,且见四爷那憔悴的脸,年甜恬倒也没拉着人说的太久,只哄着四爷赶紧的休息,富灵阿也没睡够呢,爷俩干脆一块儿补觉。

    偏时不时的下头还递上来些个折子,四爷总惦记也睡不好,瞧小格格在一旁得闲看书,干脆将殿里的奴才尽赶出去,请小格格帮他看了折子,他们二人字迹不同,年甜恬不好批阅,四爷便叫小格格写在一旁的纸上,他醒了就能抄“作业”了。

    “爷也忒会省事儿了,小年大人是有些个能耐不假,可小年大人不会看折子啊,这事儿莫交代给我,请了下头御前大人来也使得啊。”

    年甜恬忍不住打趣一句,虽说朝上的事儿四爷一贯不瞒着她,可这批折子可不是小事儿,事关一国之政务,年甜恬可不敢妄自做主,四爷还想抄作业,可她哪儿会写这般作业,成日里教阿哥们已然废了不小的劲儿了。

    四爷却是不介意,在他眼中,他的小格格是个有天大本事的人,奈何生做女儿身,这才没有什么施展的机会,不就是看个折子,有什么不会的。

    “甜恬只管瞧瞧,不说非得叫你拿出什么章程来,你看看想想,爷身边儿也算是有个能商量的人了,你快瞧吧,还有两摞子呢,爷先睡了,只瞧见你爷便什么都放松了,这会儿不住的困呢。”

    年甜恬直乐,给四爷和富灵阿扯了薄被搭上些肚子:“合着我这么不招您待见啊,我一来您就没眼瞧我了。”

    四爷也笑,半合着眼睛去捉小格格的手:“哪儿能啊,我没娘娘不行,娘娘来了我就心安了。”

    说笑个两句,四爷很快就睡着了,富灵阿更是睡得香的,刚刚两个人说话都不曾将小孩儿吵醒了,年甜恬坐在榻沿儿给爷俩打了一会儿扇,纠结了好一会儿这才去碰了折子,四爷的位子她也没坐,只是另搬来一太师椅坐在用膳的八仙桌上瞧了会子。

    幸而上头没什么急的,亦没什么大事儿,多半都是些请安折子,还有些是各地呈上来汇报收成耕种的,还有些是听闻万岁爷出游事宜,想要伴驾的,总归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年甜恬也不必另寻了笔墨纸砚写了主意,只将这两摞半人高的折子分门别类的放好,撕了纸条染了颜色夹进去充当便签,如此便也方便四爷批阅了。

    两个人一个人睡着一个人忙着,倒也难得闲适,可后宫中便不是这般风平浪静了,一大早的宫里就见了血,难免叫人觉得稍有有些不吉利了,尤其是懋妃,更是觉得晦气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