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他们结契大典的狂欢夜,却也是说好的惩罚日。

    再是心怀愧疚、心生骄傲,重楼都不赞同飞蓬为神界牺牲自己的利益。只因这样的牺牲或者说过于在意,对本身可以创造生命的三皇强者来说,实为破绽与牵累。这也是成为三皇境界后,重楼心底的感悟。

    这个境界高高在上、不履凡尘,权柄或创造生灵或平衡万物,委实是与天下拉开了距离。他绝不想有朝一日,飞蓬再次为神界牺牲自己,便如他为了封印神界、争取练兵时间,耗尽能用的灵力,被自己生擒至魔界一般。

    于是,得到默许的重楼在推迟一段时间,爱侣忘得差不多之后,好好与人算了算不顾惜自己的账。当然,仅仅在床上,也只是用快感酿造煎熬罢了。他哪里舍得真伤了飞蓬?顶多欺负哭。

    此时此刻,飞蓬失神地望着床顶,喘息声和低泣声交织在一起,胸口剧烈起伏。他绯红色的眼角湿漉漉的,眼皮一点点合拢了。

    重楼亲了亲飞蓬的鼻尖,照常将人抱去沐浴按摩。在浴室里,他透过窗户,瞧了瞧外面初阳东升、晴空明媚的天色,轻轻地笑了一下。

    于是,洗完澡的飞蓬被重楼抱着换好亵衣,躺在室外舒适的草地上,晒着暖阳昏昏欲睡时,自觉接下来这一回睡得一定比小时候香甜。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道侣的臂弯里,在没有厚重课业压迫的心理压力中,飞蓬一觉睡到了午后。

    刚睡醒的他慵慵懒懒地窝在重楼怀里,迷迷糊糊地被喂了茶水和细碎点心,又磨磨蹭蹭搂搂抱抱了一会儿,才恢复往常精神振奋的模样。

    “如果…”但也直到此刻,腰不酸腿不痛的飞蓬才想到正事。他亲昵地挨着爱侣,仰头看着蓝天白云,嘴唇轻颤低语:“我始终学不会…顾惜自己…”

    重楼揽在飞蓬腰间的手臂一震,心头陡然生出几分不满,非是对飞蓬,而是对天帝。君与帝是族群的掌控者,先有他们,再有族群兴盛。将帅,则往往是族群乃至天下的牺牲品。

    “你啊…”重楼把这份恼怒压在心底,搂紧飞蓬轻叹了一声。滚烫的唇蜻蜓点水似的落在眉心,带着心疼痛惜的意味,轻缓地摩擦唇间温热柔嫩的肌肤,目光不自觉地放得很近。

    飞蓬一身白如新雪的衣衫宽松舒适,周身是青青翠翠、生机勃勃的绿草,丛中点缀着各色野花。这鲜亮缤纷、层次分明的色彩,更衬出飞蓬腕部与头颈裸露出的少许细白肌肤,透出的浅粉色泽莹润、富有光泽,正是极健康、极有生息的样子。

    我的审美果然不错,飞蓬就算不穿蓝而着白,也比天帝的飘渺瞧着有人气多了。重楼回过神,想起其他几位神子。

    父神蚩尤不提,年轻的瑾宸、转生的钟鼓、深沉的嬴政,这几位被界主们看中的继承人无一不是深谙自保之道。没谁会如飞蓬这般,拿己身安危不当一回事。更不会关键时刻下意识将自己归入可以牺牲的范围,只为了族群!

    这是没有君主思维的表现,亦是伏羲开始没打算让飞蓬真正上位的明证。虽然重楼能够猜到,伏羲后来或许改变了主意,可飞蓬更改不了早已成为定式的思维方式!

    这于飞蓬而言,便成了最大的劣势与危机。就如此次,但凡他有点自保心,不为了神族那么急切地出手赶出所有魔族,都不会被伏羲琴耗尽能用灵力,落在自己手里被生擒回魔界。

    “别着急,慢慢来。”重楼由衷地叹息着,将飞蓬抱得更紧。这不是飞蓬的错,他会想办法慢慢扭转。

    如果还是不行,那就——

    “若真学不会,还有我呢。”重楼莞尔一笑,他的嗓音变得低沉而轻柔,意味却是斩钉截铁的决绝:“我做你最后的屏障。”

    飞蓬浑身一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