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间,养心殿上便彻底安静下来。

    那些朝臣们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秦王,似乎就象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嘉靖虽然高高在上的坐着,可是心中也一样翻起巨浪。只是嘉靖身为大明君王,不能轻易表露自己的态度,以免被人所利用。

    严嵩的眉头皱起,看来众大臣们对于这些宗室的逼迫有些过分了。只是天下读书人的利益,岂是能轻易触碰的,那是要天下大乱的。所谓书中自的黄金屋,书中自有千盅粟,自唐以来到今天已经上千年。

    难怪养心殿的众朝臣们,脸上会露出嘲讽之色。读书人天生就应该享受免赋税免徭役的优待,这已经不是祖宗成法,而是连续数朝的国策。这可比宗室的俸禄还要根深蒂固,还要理所当然。

    嘉靖心里除了震动之外,却还有着丝丝窃喜。宗室的人果然没让他失望,与朝臣越是斗个你死我活,他所能得到的好处就越大。除了权力上的互相牵制,他所能支配的财物也就更多。

    有了极多的岁入银子,到时派贡船出海寻找海外仙山,求得长生不老金丹便更近一步。长生不死,权倾天下,这皇帝才能做的有资有味。

    秦王凭着一口血气讲出心中所想,看到殿中一静,心里就打了个突。

    “秦王说的有道理。”鲁王利用了秦王,心中有愧,便站出来接着道“陛下,自唐开科举以来,历代朝堂便优待读书人。可是这些读书人,哪里值得如此优待。太祖之时,本朝的官员多少贪渎之人。即使被太祖剥皮揎草,也一样屡禁不止。而今如此酷烈治贪之刑早已废弛,然贪渎之人却愈多。如此人等,岂能配得上免赋税免徭役的优待?”

    晋王这时也跟着站出来道“正是此理。臣也觉得这些书生别无长技,既不种田也不织布,凭什么享受朝廷如此优容对待?若是为国选才,也用不着如此优厚。乡间一个举人,自己一家衣食无优也就罢了。可他们居然接受他人投献田地以免其赋税而饱私囊,还可庇护十人不受徭役。只一个乡间举人,便让一年岁入少收百数百两银子的岁入,十年下来便是数千两银子。若是多些这种读书人,我大明朝廷便什么也剩不下了。”

    其余的亲王眼中发光,原来还有比我们还黑的家伙,立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数落这些读书人侵占朝廷便宜的坏处。

    这下子三位大学士与几位尚书和左都御史可坐不住了,这是要挖读书人的命根子啊。

    到了这个时候,鲁王才松口气。他一直担心,自己将秦王给坑惨了。但现在看来,诸位亲王同仇敌忾,也说不上谁是出头鸟。虽然有点对不起秦王,但是鲁王自己也是第二个冲上去,多少还能安慰一下自己的良心。

    嘉靖此时两手微微下压,止住了亲王们的声音。

    “真是好啊。”嘉靖脸色很是难看,“方钝,你来说说,现在这天下登记在册的田地,比之太祖之时是多是少。”

    方钝是户部尚书,管的就是这一摊事,他当然心里门清。

    “启奏陛下,太祖之时大明天下的田地,共有八百余万顷。如今么……”方钝嘴中发苦,却又不敢不说,“如今……四百六十余万顷……”

    其他五位尚书,左都御使,还有三位阁老都看向方钝。他们脸上的责怪之意,再清楚不过。

    可方钝也有自己的苦衷,这些数字可瞒不住,只要拿来卷宗一查便知。要是他方钝敢胡编乱造蒙蔽嘉靖,那就是欺君之罪,真会掉脑袋的。至少被人责怪顶多是受些气,总比死了的好。

    “陛下,我说的没错吧。”秦王这时精神一振道“尔等读书之人,本应学以致用,为大明为陛下分忧。可谁成想,他们居然学的如此狡猾。大明立国这两百年来,他们居然不知不觉间,将大明的田地蚕食了半数,简直触目惊心!”

    鲁王也急忙道“陛下,可别忘了。开国之时天下还有许多荒地未曾开垦,到如今承平二百年,只怕被吞没的不只是一半田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