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服侍季九一年多,见自己不用在床第间侍奉,暗暗松了一口气,怕季九将他送走,府里的活计抢着做,前些日子还请了个厨娘来,学着生火做饭。

    “不错。”季九浇完后拈了一块尝了尝,虽比不上范记糕点铺的,但也清甜可口,算是难得了。

    “九郎若是觉得好,不妨送些给元才子尝尝?上次宴请咱们,还未回礼呢。”

    “郑老夫人刚刚去世,只怕微之没心思吃这些。”季九想起快瘦脱形的元稹,也一下子没了胃口,将嘴里的糕点匆匆咽了下去。

    “元才子没心思,九郎才要劝他多添饭食。郑老夫人仙逝,元才子丁忧在家,作不了官便没了俸禄,一大家子人都指着他一个人呢。”春水委婉提醒季九,应该赠些钱财与元稹度过难关。

    春水说的倒是实情,自买了这宅子后,再没什么花销,贵妃娘娘和纪美人又都有赏赐,均付与春水收着,如今也颇有几分积蓄了。

    “既如此,你且取些钱来,我往静安坊走一遭。”今日带着李恒,匆匆遇见便别过,连话都没好好说几句。

    春水还预备了自己做的几色糕点,季九想着要路过范记糕点铺,便将春水做的糕点分给了坊间玩耍的小孩子,自己在糕点铺买了素日爱吃的几样。

    “使君。”

    “不知郑老夫人仙逝,未来吊唁,还请微之恕罪。”季九是真的不知道,但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一定会来,只是在大兴善寺见了元稹一面,惊骇之下心中不忍而已。

    “不知者不为罪。”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元稹也有所感,河南之行也未见他相送,不知此次前来又是为何。

    “你怎瘦了这许多。”季九见元稹衣带松垂,行动间要嘉木搀扶,在书房坐下后叹了一句。

    “使君此次前来,可是有事?”元稹说完命婢女奉茶。

    “记得往日你曾提过一枚玉佩,我确实见过的,只是后来不留意弄丢了。那枚玉佩想必是宝物,否则微之也不会追索。这里是十万钱,权当赔罪了。”季九想了想,若平白无故地送钱财与微之,他必定不收的,只得寻了这么一个借口。

    “原来是为这个,使君多心了。玉佩并非宝物,乃是祖上佩戴过的,纵然价值连城,也抵不过使君的救命之恩。”元稹推辞道。

    季九抓着包袱递与元稹,元稹却不肯接,季九嗫嗫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不做官便没了俸禄,这十万钱先收着,等将来还我也是一样。”猛想起春水的说辞,季九便借来一用。

    “多谢使君,只是这钱却不能收。”使君果然不善言辞,什么玉佩,说的磕磕碰碰的,只怕是临时编来诓自己收下的,元稹心底暗笑,推辞道。

    “微之何必如此推拒,你们从小锦衣玉食,如何受得了这窘绝之苦?”

    “使君这却猜错了。我八岁时父亲便去世,也曾衣不布体食不充肠,母亲带着我们依倚舅族,日子方好过了些。使君好意,微之心领了,只是这十万钱却万万收不得。”

    “听闻微之祖上也曾一时显赫,怎也有那般窘境?”季九听了倒好奇起来,元稹出身官宦世家,既不必缴税又不用服役,世世代代恪尽职守,以积极用世、光宗耀祖为追求。可以说是贵族门阀,怎也有平民百姓的困窘。